※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20.
如果在辦事途中正好會經過那座山的話，小椿倒是不介意多繞個路——帶著多買的伴手禮造訪久遠家的別邸。
雖然那裡不是每年夏天都有人在的狀態，不過小椿卻也不怕自己會到了之後才發現是白跑一趟……畢竟這座山裡可是還有許多與「蕗野家」有著不錯關係，自己說起來也幫過幾次忙的妖怪們存在，只要在入山時打聽一下就好了。
無論是具有神格的還是不具神格的，過去的鯰魚神也好現在的狸貓神也好，還有像是只要給了飯糰就會把事情一股腦地說出來的山童、會待在比較乾淨的溪裡啼哭著的川赤子，鴉天狗、山犬、川猿、影鱷、見越入道——
光是小椿叫得出名字的就有這麼多了。
可以說是山裡處處有著「熟人」，就算想隨便亂走也不會迷路，就算來不及下山也不至於失溫餓死的狀態。
正因為身為「護妖人」——小椿知道自己才能享有這樣的待遇，因此當妖怪們遇上麻煩事時也願意更盡心盡力的為祂們解決。
她也很感謝這些妖怪們願意相信自己，就算聽見自己的目的地是祂們所有人都避之惟恐不及的久遠家別邸，一邊碎唸著「妳怎麼會想要去接觸除妖人」的同時，還是願意帶領自己走過崎嶇蜿蜒的山路。
穿越由濃密的枝椏交織而成的穹頂，沿著高聳的木圍牆找到別邸的正門之後，還來不及敲響大門，對方——久遠青瓷的式神通常就會先察覺到自己的到來而先打開門。
※ ※ ※
……那些式神。
小時候的小椿還曾經疑惑過，怎麼就連在自己眼中都是模模糊糊的樣子呢？乍看之下沒有固定的樣子，平時半透明地依附在青瓷身後的那些「形體」，只有當青瓷下令時才會從某處生出用以做事的「手」「腳」與「目」。
直到——久遠千里死在這座山中，青瓷選擇接受久遠家的秘術成為承接來自災厄神的負面力量的「容器」之後，小椿才明白——
說什麼「式神」，其實就是用以吞食神明的那種影子的弱化版本。
再細想下去，從「久遠家」從小就讓青瓷練習驅使那樣的式神，還有對方的名字……
——即使千里的事沒發生，久遠家本來會不會早就打算讓他成為「容器」呢？
這麼多年以來，看著成為「容器」的對方，身體因為長期承受負面的力量，早就到達極限，卻還是一直硬撐著應付著每隔幾年就會出現的「夜巡」。
再這麼下去……小椿知道青瓷自己也很清楚，總有一天要不是以人類的身份死去，不然就是受到那些力量的影響變成「怪物」。
於是就在幾年前，還是不太忍心見兒時玩伴落得那樣的下場的她，難得和對方多爭辯了幾句：
「休息一下吧，否則再這麼下去的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會死掉的啊……像這樣的事……一個人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要去死的啊。」
她記得那次爭辯也是發生在對方打來的電話中。儘管無法看見那一頭的對方的表情，但是卻完全能夠聽得出來——
「我也想活得再久一點啊，小椿。」
但是卻完全能夠聽得出來，即使嘴上說著那樣的話，卻對「活下去」已經沒有了期望，是完全黯淡下去的聲音。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死掉才一直陪著你的啊！」
也我難得以那樣的語氣賭氣似地說了重話。掛上話筒之後卻很悲哀的發現，無論怎麼做似乎都沒辦法改變對方的現況了。
※ ※ ※
然後——
在這幾年的夏天裡為了進行「夜巡」的準備而照常來到別邸中的對方，終於變得不再那麼絕望了。小椿一開始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對方終於會在通電話時主動對自己說起：
「我也想活得再久一點啊，小椿。」
明明是同一句話，給人的感覺卻和先前截然不同了，變得更加的堅定執著，以那樣的聲音說起了：「至少現在……不能就這麼死去，因為我還有沒有實現的願望啊，還有好多想做的事。」
「我還帶著遺憾啊……所以真不希望這樣的夏天有結束的一天。」
又是直到——一次順路來到這座山時，小椿才從新任「山恩」的狸貓神口中得知了造就青瓷如此改變的原因。
一方面高興對方終於再次像個還活著的人了，一方面內心的難過卻還是揮之不去。尤其是想到了——
已經成為「容器」的青瓷終究還是免不了死去或是成為怪物的下場。
還有，根據狸貓神的說法……這個重新出現在山裡的「妖怪千里」是「久遠千里」死前的遺憾和執念形成的產物。總有一天，祂會想起要告知青瓷的話，然後在滿足遺憾之後再度消失。
無論怎麼看都只有悲哀的結局等在前方。
像現在這樣偶爾帶著點心過來造訪的機會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次呢？總而言之，正是意識到機會可能不多了，在先前明明都只是透過電話偶爾聯絡一下，這幾年間只要經過這座山時，小椿還是會不厭其煩地上山來到久遠家的別邸見見對方。
※ ※ ※
當然，和對方見面時不會選擇這麼嚴肅的話題就是了。
於是小椿通常都會拿解決事件過程中遇上的有趣妖怪來作為和對方的聊天話題。就像是這一天……帶著水羊羹上門的她開啟的是某個有著意想不到神體的妖怪神的話題。
「真的很少見喔，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神體是放在麻桶中的，而且不是什麼石頭或鏡子之類的，反而只是一根頭髮喔。」
「聽神社的人說如果神明發怒時神體就會變長並且分裂成好幾條，甚至頂開桶蓋不斷延伸出去。不過既然是以頭髮作為神體的神明，要息怒的話也只要拿梳子幫忙梳個幾下就好了——」
只可惜她來的時間似乎太早了，據說那個「妖怪千里」總是會在正午時翻過圍牆進入這棟別邸。但是她又想在那個悲劇的結局到來之前至少再看一眼那個——過去也曾經跟著青瓷一起來過自己家的玩伴，因此就算自己準備的話題告一段落，她還是暫時留了下來。
不過既然自己是來造訪的「客人」，身為別邸主人的青瓷自然也不會讓自己在等待的時間內太無聊。但提起的話題卻是小椿原先以為要再過個一段時間……至少要等到這次夜巡結束後才會從對方那裡聽見的：
是請託。
「如果我真的先發生什麼事的話，千里就……拜託妳了。」
作為「容器」本人，沒有人比青瓷還要更了解自己的狀況了，但聽他輕描淡寫但帶著微笑的說著自己大概會成為「怪物」，還是讓小椿一時之間愣住了。對方這麼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結局，想必是心中差不多已經沒有遺憾了，但是——
她隔了好久，似乎才再度找回自己的聲音。
「也不知道你變成的『怪物』會是什麼樣子的？如果知道樣子的話先告訴我一下吧，之後如果遇上的話，我會多幫一下忙的。」
「那個『怪物』在久遠家的紀錄中似乎是全身被黑影覆蓋著，只露出一對紅色眼睛的人形……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相同的樣子。」
「還有喔，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問了，這座山的『夜巡』指的到底是什麼呢……爺爺只說過那是我們蕗野無法溝通、也最好不要接觸的東西而已。」
「妳爺爺說得沒錯，還是永遠不要接觸到比較好。」
「雖然我們久遠家的典籍中也沒有記載那個東西的正體到底是什麼，不過……看起來就像是很多歪歪曲曲的影子進行的遊行，好像具有引出人心黑暗面的能力，還會和這座山深處的惡意形成共鳴，所以才需要我們去鎮壓——」
※ ※ ※
也不知道又談了多久。
小椿終於聽見從庭院那裡傳來某個人翻過木圍牆，跳到庭院地上的輕響。接著是一連串能夠想像動作的——踢掉木屐、碰碰碰地爬上緣廊踩了過來的聲音。
接著，身旁的紙拉門大大的打開了，接著傳入耳中的是既熟悉又陌生，卻始終朝氣十足的少年的聲音：
「青瓷青瓷，我回來了！」
「啊——青瓷你們家終於有正常一點的客人了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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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詭異事繪前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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