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那個聲音像是在讀到最後那句話時受到了什麼震撼,這一次的停頓比上一次還要久很多。接著——當聲音再度響起時,我忽然察覺了當中情緒的改變。
 
    「既然知道『匿藏坂』是這樣的地方,你又為什麼會在小時候的那一天從這裡滾下來呢?」
 
    「你真的不害怕嗎?」
 
    ——真是不可思議啊。
 
    不久前才像是在玩弄著什麼一般,這一次雖然拋出的還是兩個問題,雖然乍聽之下還是在嘲諷著什麼一般,但語調中卻多出了類似對計畫外之事的好奇的情緒。除此之外,或許是我的錯覺吧?我總感覺那兩個問題中還帶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憐憫?
 
    但是怎麼可能?
 
    ——有了剛才的那些體驗,我已經將聲音的主人認定成了以捉弄人為樂的「那種存在」。既然是以捉弄人為樂的話,一面嘲笑著捉弄對象一面對他感到憐憫也未免太不合理了。
 
    怎麼可能會是那麼溫柔的情緒?然而,儘管我在察覺那絲憐憫後就立刻以上面那番話提醒自己,心態上卻還是免不了受到影響。大概是我潛意識中還是想著:如果對方的態度真的變得溫和一點了的話——
 
    ——那麼我或許能試著平心靜氣地和祂交流一下。
 
    又或者是內心那些暴躁的情緒都已經趁著前兩次問題出現時就發洩得差不多了呢?
 
    無論如何,我終究還是開了口:
 
    「是我的問題,我因為太想出來玩了,所以就趁著媽媽午睡時自己一個人偷偷從家裡跑了出來——」
 
    那天的我——本來還以為不驚動在客廳沙發上午睡的媽媽,成功離開家裡後就能迎來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的快樂玩耍生活的。
 
    可是卻沒想到我才剛剛踏出家門來到街上,就馬上撞上了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提早結束高中的暑修課,正要回家的我哥。
 
    我不知道其他人和自己家裡的哥哥是怎麼相處的,我只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哥的個性比較嚴肅,還常常像學校裡的那些老師一樣板著一張臉,年紀輕輕卻有點老氣橫秋的樣子吧?其實我從小就有點害怕我哥。
 
    那天還剛好被抓到偷跑出門玩耍的事,一想到如果就這麼被逮回家,還要面對生氣的媽媽,我自然就更怕了。
 
    畢竟那時的我年紀還小,單純的因為那樣的結果而得出了「只要不被逮回家就好了」的結論,於是直接拔腿就跑,和我哥在街上上演了一場追逐戰。
 
    「站住!」
 
    「只有笨蛋才會真的傻傻的站住被抓吧?」
 
    ……不過說起這一區的街道,那時比起只有被媽媽帶著出門經驗的我,已經是個高中生能夠自由活動的我哥當然要熟得多。我那時一直因為我哥不論我走哪條路都能準確堵在前方路口的事而感到驚訝。
 
    「怎麼能這樣……這是犯規、犯規啦!」
 
    心煩意亂又在奔走中漸漸累了,最終造就的結果就是——我從匿藏坂上滾了下來。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在坡道上方正在往下跑的我是因為看見了我哥就守在坡道下方,急著改變前進方向才不小心左腳踩了右腳然後跌倒了的。
 
    接著還真的和怪談中說的一樣……因為匿藏坂的坡度特殊,我根本爬不起來,只能就那樣順著滾到最下方。
 
    因為事出突然,什麼匿藏坂的怪談之類的,我當時完全忘得遠遠的了。腦海中只閃過一個念頭:我會不會就這麼死掉啊?
 
    不幸中的大幸大概是我並沒有因為那麼嚴重的一跤受太重的傷,只是手腳和臉上有點擦傷而已,只是當時的我看起來應該很狼狽吧?
 
    總之,等到我好不容易才從天旋地轉的震撼和身體上的疼痛中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被我哥揹著往我家的方向走了。
 
    而且,或許是我哥也被我那一跤嚇到了吧?我還真預料不到回到家之後,我哥會直接扛下這一切,對媽媽說是他帶著我出門又沒看好我才變成這樣的。
 
    免去了一頓責罵是讓我暫時鬆了一口氣沒錯,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出現了「有哪裡很不對勁、不該是那樣」的感覺。
 
    我花了一段時間才終於分辨出……那好像有點類似我之前跟著媽媽出門時,把我最喜歡的小汽車忘在了店家那裡的那種因為兩手空空的回家而覺得奇怪的感覺。所以我當時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像之前一樣,帶著心愛的哪個玩具出門,又把玩具留在哪個地方了。
 
    可是數了一遍玩具箱裡的東西,我卻發現自己的玩具一個都沒少。那麼難道是媽媽新買的玩具嗎?我想了很久都找不到答案,最後只好直接找上了那時也在現場的我哥:
 
    「哥哥……我好像忘了什麼。」
 
    「嗯?忘了什麼?」我哥一面寫著暑修課的作業,一面頭也不抬的應著。
 
    那個當下的我因為我哥回家時幫我扛下一切的事,也變得不像之前那麼怕他了,就算得到了這麼不冷不熱的回應,也還是能勉強鼓起勇氣說下去:「哥哥,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應該有帶著……什麼的,拿著什麼或是……牽著誰的手的,哥哥你有看到嗎?」
 
    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是想問自己好像丟掉了什麼玩具的事,口中卻自然而然冒出了「牽著誰的手」這種描述。同時,那也是我當天第二次,心裡出現那種「有哪裡很不對勁、不該是那樣」的不舒服感。
 
    接著——
 
    我哥終於願意抬起頭,表情冷淡地對我說出那句:「我從一開始就沒看見你手上有拿任何東西,你也是自己一個人從那裡摔下來的。」
 
    當時的我,就算從我哥口中聽到那句話,也算是得到了答案,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自己像是從那一刻開始就陷入了一場噩夢中。
 
    明明表面上看起來是和其他人一樣長大成長的過程,幾乎是每一天從學校回到家裡時,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一起坐在餐桌邊享用晚餐時,我心裡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出現那種不舒服感。
 
    ——有哪裡很不對勁、不該是那樣的……我和爸爸媽媽和哥哥好像都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那天從我哥那裡得到了那種回應,就因為那種感覺還是時常會莫名其妙,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思考、嘗試著想找出那種感覺背後的原因。
 
    最後,我在幾天前才終於知道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呢?我為什麼都沒想到呢?那種感覺的來由從一開始不是就很明顯了嗎?
 
    ——就是那則一直被我認定是「假的」的匿藏坂怪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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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