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魔術師的氣球狗

1.

    魔術師總是會許多引人注目的把戲，有些把戲甚至讓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魔術……還是已經踏入真正的「魔法」的範疇中了。

    就像是從一張小小的手帕後拎出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肥兔子、從頭上一直戴著的高禮帽中放出咕咕亂叫的鴿子，又或是能夠讀出觀眾內心的想法般準確指出觀眾選擇的牌。

    魔術師還能做到在箱子中讓人體上下分離後再毫髮無傷地接合起來——而那人甚至在箱子挪開後就能立刻開始活動了，不只是臉上完全看不出身體切割帶來的痛苦，甚至一點都不擔心體內的臟器會從切開處掉出來似的上竄下跳。

    魔術師還養了擺在桌上的、能夠在演出時與觀眾聊天互動的活生生的頭。

    魔術師還請會騎小車的傀儡小猴子作為助手，幫忙在每一場表演時以小車運來道具。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魔法」似的。

2.

    或許上面提及的那些，都還能在某些魔術愛好者撰寫的書本中找到執行手法。

    兔子和鴿子的出現是因為有觀眾看不到的夾層，能夠指出觀眾選擇的牌是用了暗示。

    人體分離的箱子其實有著特殊結構，藏在箱子裡面表現成「被切割」的其實是兩個人。

    桌上的人頭是因為桌底擺了能夠反射地面的鏡子，而小猴子解釋起來就更簡單了——功能複雜一點的發條玩具似乎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在魔術師演出時看似不可思議，宛如「魔法」一般的一切，事後仔細想想並破解了手法之後，就又掉回欺騙眼睛的「魔術」了。

3.

    然而要說起來，還是有唯一一件事是至始至終都還在人們心中維持著那種「魔法」一般的感受的。從過去一直到現在，也曾經有許多人想破解「那個」的手法，結果卻是全數鎩羽而歸。

    那就是「魔術師」創造出的那些氣球狗。

    每一次到了演出的最後，魔術師都會從裝過鴿子的高禮帽中抽出一條又一條的長氣球，充飽氣後用手靈巧地摺成「狗」的形狀，轉瞬之間一條氣球狗就在魔術師手上活靈活現。

    而當魔術師將氣球狗放到地上時——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

    只見那條氣球狗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似的，對著觀眾搖搖尾巴，興奮地繞著表演場蹦蹦跳跳，或是對觀眾吠叫幾聲。

    要是在場的觀眾中有人真的帶了狗餅乾，並在魔術師的默許下將狗餅乾拋到表演場中的話，氣球狗還會高興地低下頭喀嚓喀嚓地享受這活過來後的第一餐。

    ——如此宛如活物般的表現。

    要是只有一條狗的話，或許還能解釋成是魔術師在氣球狗頭上拉了看不見的細線，將雙手藏在背後操控的成果吧？可是——

    就在第一隻氣球狗落地活起來之後，魔術師並沒有藏起雙手。那雙手反而一直露在觀眾能夠看見的範圍內，一直……不斷地重複著從高禮帽中拉出長氣球，充滿氣後摺出氣球狗的步驟。

    表演場上的氣球狗也因此，很快就從幾隻變成了十幾隻，再變成了更讓人數不清的幾十隻。

    形形色色帶著氣球特有的鮮豔色彩的氣球狗終於填滿了整個表演場，每隻氣球狗都有如活物一般，吠叫、轉圈、跳動、追著自己的或其他狗搖動的尾巴奔跑。

    當魔術師最後從高禮帽中抽出早就準備好的皮球，往表演場一側一扔時，五彩繽紛的氣球狗又會不約而同汪汪汪汪地向皮球奔去。

    無論魔術師操控的皮球往哪個方向飛去，氣球狗群都緊追在後。像這樣與真實犬隻如出一轍的表現——

    已經不是「以細線操縱」能夠解釋的了。

4.

    在每一場表演的最後，魔術師都會以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宛如「魔法」般的手法叫出他的氣球狗群。

    隨著皮球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氣球狗群的速度也提升得……像是變成了融化的彩虹似的，到最後人類的雙眼已經無法從那一大團的色彩中辨認出任何狗的形狀了。

    接著——

    當皮球回到魔術師手中時，那一大團的色彩會變成真正的彩虹，出現在魔術師的身後，陪伴著正向著觀眾們鞠躬的魔術師，一起為表演劃下句點。

5.

    據說曾經有位觀眾趁著魔術師不注意，在某次表演進行到最後時悄悄抓走了一條氣球狗呢。

    「這一定有什麼機關吧？就算沒有吊上細線，也不能排除是裝上了玩具用的馬達吧？那種東西可以做得很小，裝上去又隔著一段距離的話，是很有可能看不清楚的。」

    然而，讓那位觀眾失望的是——

    在那之後無論他將自己抓來的氣球狗拆回長氣球，翻來覆去地仔細檢查過好幾遍……那卻始終是一條普通的長氣球而已，找不到馬達也看不出任何機關。

    接著，就算沿著摺痕試著將長氣球摺回氣球狗的樣子，那條氣球狗卻似乎失去了那種不可思議的生命力，無法再像表演時一樣跑跳轉圈吠叫了。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麼很關鍵的地方……」

    而當那位觀眾對此感到失望，又回到表演場想故技重施地偷偷抓條氣球狗來研究時——

    他又發現自己像是被一堵隱形牆擋在了表演場門外，任憑他再怎麼努力，都永遠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