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上班路上

1.

    「我跌倒之後，就是從這個地方爬起來的。雖然很痛很痛，不過我會忍耐的，因為我還想要回家啊。」

    我在月台上邊翻著書邊等著電車進站時，忽然聽見耳邊傳來這樣的呢喃聲。明明知道不要給予過多關注會比較好，一時之間卻還是像被蠱惑似地抬起頭往呢喃聲來源望去——就看見了那名穿著染滿鮮血的制服、全身也破破爛爛的女學生。

    女學生伸出的手，筆直地指向月台正前方的鐵軌上。

    我這才突然想起，稍早時車站的廣播似乎說過發生女學生滑落月台被輾斃的人身事故。

2.

    我在不久之前更改了前往公司的方式——從原先的電車改為公車。雖然花費的時間比較長，有時還會遇上塞車之類的突發狀況，但與再一次被「那種東西」纏上相比，這點麻煩算不了什麼。

    只是起床出門的時間需要提早，身體還沒習慣這個新的作息之前總是昏昏欲睡的而已，所以我通常會利用在車上的時間稍微補一下眠。

    然後就在我某次又搭上了平常的那班公車，找好位置打算再睡一下時——才剛閉上眼睛，耳邊又響起了某人沙啞的呢喃聲：

    「我就是在這裡跌倒的，還好、還好啊……還趕得上這班車啊。」

    明明知道不要給予過多關注會比較好，這次也只要緊閉著眼睛就可以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皮卻像是被誰控制了似的自行睜開了、我還一張開眼睛就看見了——座位前方的椅背上長出了一張支離破碎的老人的臉。

    我連忙望向窗外的街景，這才突然想起，昨天似乎在電視上看過這一帶有老人遭公車輾斃的新聞。

3.

    我在前陣子又換了上班的方式，雖然真的真的很麻煩，不過這卻是避免再被什麼東西纏上的必要措施。

    努力上了課考了駕照之後，我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存款買了一輛二手車，想著自駕去公司、避開那些可能有問題的路段，應該就不會再遇上什麼了吧？

    結果卻是——當我某天排在長長的車陣中等待燈號轉換時，那種似曾相識的呢喃聲又出現了：

    「你往後看一下，往後看一下，拜託你往後看一下嘛，我一直都在這裡啊。」

    我明明知道不該再看的，甚至也不應該再分任何關注在那道呢喃聲上……但什麼都看不見反而讓人更害怕不是嗎？所以我這次並沒有回頭，而是將視線移到了後照鏡上，心裡祈禱著希望那個東西不在車內不在車內不在車內……

    結果那個血肉模糊的孩子還是直接坐在這輛車的後座上的。

    我不確定那個孩子有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反正我是很快就將注意力移開了。那時的我同時心裡還想著：「真不該相信那位賣家『這不是事故車，只是我急需用錢』的藉口的。」

4.

    好不容易買了車，開沒多久就送給看不太到的家人了。

    我又再一次更改了上班的方式，這次改動的幅度更大了——我在離公司較近的地方租了房子，平時就以腳踏車作為通勤工具。雖然有點累，不過和再一次被那種東西纏上相比，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我原本還以為這麼短的路程應該是沒有再出事的機會的，腳踏車也不可能再成為事故車，照理來說應該萬無一失了，結果卻還是在某一天，當我踩著腳踏車上坡時——忽然感覺後座一重，我正覺得不妙時，耳邊果然又傳來了呢喃聲：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是從這裡滾下去的，要再爬上去實在是太累了，還好還能搭便車呢。」

    伴隨著那陣呢喃聲，我用眼角的餘光瞄到從身後探來了兩隻扭曲變形的手，那兩隻手在我眼前揮動著似乎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我……我要忍住，不能回應不能回應，一但看得見的事被知道的話就會被纏上的，所以再怎麼樣我都不能開口，雖然我真的很想罵個一句——

5.

    你們……你們這些幽靈夠了啊！

    太過份了，是真的要逼得我只能走路上班或直接睡在公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