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還有、還有啊,還可以再畫上的是——
那個孩子也一樣是聽大人說起過的,那位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漸漸消失時,為了不拖累孩子們而自己選擇成為轆轤首的老奶奶……據說老奶奶在那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那棟小房子裡,也沒什麼會來拜訪的朋友,一定也很寂寞吧?
要是搬進來這裡的話,有了其他轆轤首的陪伴,應該就不會那麼寂寞了吧?於是那個孩子畫上了大人口中那位擅長編織的老奶奶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打著毛線衣的身影。
——要是能有更多轆轤首一起住到這裡來,讓這裡變得更熱鬧的話,在這裡的所有人是不是都能揮別寂寞,改而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呢?
那個孩子也不清楚最終能造就什麼樣的結果,只是從自己的記憶裡一一撿拾起那些會讓他產生「好想做點什麼」的轆轤首的故事,再一點一點加在畫紙上。
像是,那位因為受不了同儕間的嘲笑,最後選擇在某間空教室裡成為轆轤首的同學的姐姐,在畫上的洋房裡能夠跟著佈置鮮花的女僕交流著她最感興趣也最喜歡的園藝知識。
像是,那位為了工作離鄉背井卻在工作上遭遇了重大的挫折,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未來的一切而被發現在附近公園裡獨自成為轆轤首的西裝大姐姐,在畫上的洋房裡終於能放下所有煩惱,好好坐下來參與身為洋房主人的女畫家開起的下午茶會。
像是、像是——
許許多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帶著不同的悲傷故事成為了轆轤首的人們,最後全都在畫中佔了一部份。
都變成了同樣的東西的祂們,和畫中的女畫家產生了過去還是人類時從未想過能有的交集。當女畫家還待在畫室中時,祂們在女僕、女管家和執事的引導下在洋房的各處活動著,同時期待著:這一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畫作呢?而當女畫家帶著完成的畫走出畫室時,又會由衷地讚嘆著、紛紛談論起了——
「哎呀畫家小姐,真不錯啊,這次是想嘗試新風格嗎?」
「這種有點抽象的畫風還真不錯呢,只要看著畫就似乎能讓人體會到那種……從一無所有到新生的感覺。」
「這畢竟是畫家小姐改變畫風後的第一幅傑作,那就麻煩執事先生把它裱褙起來,掛在會客室最明顯的位置吧……畢竟要讓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看得見呢。」
執事接過了女畫家手中的畫作後,女管家又站出來拍了拍手,協助主人來安排客人的動向:「好了好了,新作品都看完了,也該請各位移動到餐廳去了……現在時間剛剛好,女僕小姐應該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下午茶了。」
然後,祂們所有人會在鑲著金邊的桌子邊坐下,一邊享用著美味的小蛋糕、餅乾和紅茶,一邊聊起那些留在記憶中的還算開心的事。然後——
讓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餐廳,乃至於整棟洋房之中……這麼一來在場的所有人是不是都能夠露出更開心的笑容呢?那個孩子不知道答案,只是懷著那樣的期盼畫完了那幅供養畫。
接著那個孩子將那幅畫從素描本上撕下了,遞給了意識到他做了什麼而愣住的轆轤首小姐。
雖然這次沒有準備白菊的花束,但仍舊雙手合十了,對著轆轤首小姐手中的畫祈禱著——「希望真的能讓這裡的所有轆轤首得到幸福」。
而後祈禱完畢的他,又照著友人教過的向著轆轤首小姐行了一個深深的禮作為道別,就抱著素描本跑出了畫室,沿著來時的路徑往洋房別墅的大門衝去。
迴廊裡點上的燈隨著他的通過而一盞一盞的熄滅了,兩旁的掛畫也在黑暗中變成了各種讓人感到不安的轆轤首圖。那個孩子踩上階梯上舖著的紅絲絨地毯時,還是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
整條迴廊幾乎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但卻反而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更能夠看清另一端畫室中的場景。
畫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關上了。
可是沒關係,剛才進到畫室中時,他已經牢牢記住了裡面的場景。從四面八方的都畫著轆轤首的油畫,到立在中間的那個白色畫架,還有——
白色畫架前方的那個穿著碎花洋裝,拉長脖子的身影。
那個孩子因為在這段期間從同學間的閒聊和友人偶爾的說明中聽到過,所以儘管那扇門被關上了也能隱隱約約想像出——
到了每天的「那個時間」,那個不久前還和自己說著話、還從自己手中接下了畫的身影,會在那扇門裡掛上帶著繩圈的繩子。
然後踩上畫架前方用來墊腳的畫作,輕輕一推之後,在繩子上前後盪啊盪、盪啊盪的。
——那是傳聞中至始至終都獨居在這裡的洋房主人被人們發現成為轆轤首時的樣子。
那個孩子在更早的時候,在素描本上描繪出女管家、女僕和執事在洋房裡和洋房主人相處的想像畫之前,其實也嘗試畫過那幅場景,畫完了中央那模模糊糊的主角之後想再畫畫周圍擺設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而停了筆,不過,今天回去之後終於能畫出來了。
「要畫下來才行。」
「這裡的樣子,這裡的一切,好想畫下來,都要畫下來、記下來才行。」
是對同樣會畫畫的人卻走向那麼寂寞的末路感到難受嗎?那個孩子總覺得心裡悶悶的,要描述也找不太到確切的詞彙。可是,即使大人的事情對那個孩子來說還是太多太雜、有很多不能了解之處——
不只是那些閃閃發亮的本來就已經喜歡著的、很想畫下來的一切,那個孩子遇上了知道了這種會讓心裡變得悶悶的事之後,還是想將這些都用自己最擅長也最喜歡的「繪畫」原原本本的記下來,然後再畫上所有人都能變得幸福快樂的後續。
——作為「供養」,所以……
「來畫吧!明天剛好是不用去學校的日子,今天可以畫得晚一點喔。回家之後就來畫吧,來畫吧!」
於是那個孩子努力提振了自己的精神,抱著素描本飛快地踩下階梯到了一樓。通過那些依舊有著符合洋房風格的華麗擺設和金邊傢俱的房間時,那個孩子仔細地將一切都記在了腦中。
帶著滿腦子的「好想畫下來、一定要畫下來」的想法和衝動,那個孩子終於走出了洋房的正門。但或許是因為太心不在焉了而沒注意到前方的情形,就在一步步迎向那些在夕陽下還是開得爛漫的大波斯菊時——
那個孩子撞上了人。
隨之,低落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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