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完。

※遲來的中秋突發文,中秋節時(突然想到要寫,於是就先動筆再說)的突發文。

※關於《梅祭》一篇。

 

 

 

 

月見

 

 

「啊,虎神,這裡!這裡!」

聽著從上而下傳來的興奮呼喊聲,虎神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擁有如金黃色的豐收稻穗一般色澤、其上還有彷彿植物藤蔓般黑色花紋毛皮的大老虎稍稍減緩了步伐,抬起頭,從離古畫店紅葉堂還有一段路程的距離之外望了望紅葉堂的屋頂。

「那傢伙……」

不是前陣子才從上面摔下來過嗎?那傢伙……怎麼又爬上去了……虎神總覺得自己的頭,從這時開始似乎痛了起來。

   

即使是黑夜將覆蓋籠罩的現下,人類的眼睛可能沒有辦法在這樣的夜晚辨識一段距離外的事物,憑藉著微弱的月光,虎神還是能夠清楚地看見坐在紅葉堂屋頂上,那一抹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醒目的、熟悉的、因為距離感而顯得渺小的紅色身影。

那傢伙……傍晚回到紅葉堂時不是已經累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嗎?還是自己壓低聲音硬逼著那傢伙去休息的……一段時間前要出門時還確認過,那傢伙在那個時候還好好的閉著眼睛躺在榻榻米上看起來好夢正酣,估計有一段時間不會醒來……怎麼自己只是稍微離開一下,回來的時候那傢伙就已經爬到屋頂上了?

真是的……那傢伙……就算不是人類,亂來也要有個限度啊……別再摔下來啊……

想到這裡,勉強把頭痛的感覺壓了下來,虎神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祂微微瞇起了那雙頗具威嚴的虎眼,小小的奔跑了起來,越跑越快,在終於抵達紅葉堂之下時輕輕一躍,也爬上了紅葉堂的屋頂。

在畫師─朽紅葉赤的身影映入眼中的同時,一出口就是一連串的說教──雖然說是說教,除了威嚴感之外,語調中還是無奈居多:

「赤,我不是要你好好的睡一下嗎?」

就算身為非人,身體也比人類要強壯上許多,卻並非不會生病也不會死亡,太勉強自己的話,身體還是會受不了的……但祂都對畫師耳提面命過好幾次了,畫師卻像是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般──

下次乾脆直接把那傢伙打暈、綑綁、帶走、然後關在除了被榻外什麼都沒有的房間裡算了……有那麼一瞬間,虎神心中真的閃過了這個讓當事人知道了之後可能一陣惡寒的念頭……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就算真的是個好主意──無論如何,不到逼不得以的時候,還真不想採取那樣的舉動……那傢伙最好還是不要讓我有採取那樣舉動的一天啊……

「從早上開始就跟著那些妖怪在獸原上跑來跑去的,正午還為了委託特地跑到神迎大人那裡去,連個休息都沒有,下午又繼續跟著妖怪們在百梅林中東奔西跑的……而且你昨天和前天晚上又熬夜作畫了吧?體力也差不多到極限──」

才說到一半,瞥見赤捧在手中和擺在一旁的東西,虎神猛地頓了下來。祂瞪大眼睛,凝視著眼前的畫師。

可能是傍晚時有小睡一頓的緣故,畫師的臉色比起先前要好上許多,也不再那麼昏昏欲睡。赤身上今天穿著的是帶有大片紅酸漿圖案的紅色和服,在有些涼意的天氣中卻未著十德長袍,甚至打著赤腳,褐色的髮絲隨著由下而上的氣流飄動著,半闔下暗紅色的眼瞳,看起來十分舒服的樣子。

而這樣的赤則正單手壓平攤在膝上的畫紙,一旁也散落著幾種以岩石製作而成的顏料──胡粉、石青、藤黃、赭石粉、青金石粉、青黛……等,赤握在另一隻手上的畫筆上甚至已經沾上了顏料,儼然就是正在作畫的樣子。

只不過,畫紙上仍是什麼都沒有的狀態。

「赤,你……是在作畫?」

「嗯,因為突然想到了,所以就特地爬上來了喔。」

赤高興地點了點頭,露出了與平時沒有兩樣的笑容。每次只要看見了那樣毫無心機又單純的笑容就怎麼也無法再生氣起來,虎神就這樣凝視著那樣的笑容與興高采烈的畫師凝視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長長地再嘆了一口氣。

「你啊,別弄得自己太累,像上次那樣再摔下去了。」深知畫師的隨興和對作畫的執著,何況祂也很喜歡赤的畫,虎神按捺下了想要再說教一番的衝動,改而趴臥到了畫師的身旁。

「畫紙還是空白的……也就是說你還在取材嗎?赤……你這次打算畫什麼?眼前的風景嗎?」祂懶懶地擺了擺尾巴,隨口問了一句。

從紅葉堂屋頂上一望而下,雖然因為高度不夠而無法像在神社時那樣一眼將整個冬城的景致盡收入眼中,不過就算只有城東的這一角風景,對於赤來說也已經有了足夠大的吸引力。

底下白石板地的街道因為月光的映照,在黑暗中散發著淡黃色若有似無的柔和光芒,再搭配上人們為了引導未歸之人在家門口點上的微弱昏黃燭光,提在手上照亮、指引前方去路的紙燈籠中透出暖色的火光,從屋頂上看來,是彷彿巨大水墨畫一般靜謐、略帶朦朧美感的景色。

儘管不怎麼華麗,也不若祭典時那樣熱鬧,儘管沒有繁複、五花八門的用色或巧妙的布局……儘管只是看著這些在遠方守護著某些人、等待著某些人歸來、返家、匆匆來去的燈火,儘管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所有的怨恨和不滿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由自主地就讓人好生羨慕起來。

虎神還記得赤曾經說過很喜歡這樣的景色,也想找個機會把那樣的景色好好畫下來,不過──

「不是喔,雖然目前還是在取材,但是我真正想畫的東西……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喔。」赤笑著這麼回答了,手指輕輕撫過畫紙,溫柔的目光在那一剎那間由畫紙上飄得老遠。

真正想畫的東西……虎神愣愣地順著畫師的目光望了過去,認識赤已經好幾年了,就算只有這一眼,深知畫師個性的他也很快就瞭解赤意指為何:「你想畫的是……月亮?」

這麼說來,虎神想起正午到神迎大人那裡去時,是有聽神迎大人以及來往於神社的人們提起過,據說今晚的十五夜滿月會是幾十年來最大最圓的一次。

整個夜空頓時明亮起來,澄澈清明,卻不會有月明星稀的寂寞之感。這一夜,掛在夜空中的一輪巨大的滿月彷彿變成了巨大的銅鏡映照著大地上的一切;與日光相似的半透明月光毫不吝惜地傾灑而下,溫暖卻不燙人,宛如輕柔的薄紗、絲帶一般包裹著整片大地……而據說,八百萬的神明最喜歡趁著這一夜,這樣的時機乘著月光出巡各地,賜福給人們,陪伴著人們,守護著人們──

月景尤不可言。

出巡的隊伍更是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壯觀華麗。

那樣如夢似幻的景色,一旦錯過了就還要再等個好幾十年。雖然那麼一點時間對祂們這些非人來說可以說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完全貫徹了「及時行樂」道理的妖怪們卻還是興致勃勃地準備著賞月的活動,神迎大人和早梅大人也為了出巡賜福而忙了一整天。

不過,現下的夜空卻是一片渾沌,雖然還不到陰暗晦澀的地步,卻也不明亮,厚重的雲層將一切都遮了起來,別說是月亮了,就連八百萬神明乘著月光出巡的壯麗隊伍都看不見。

月亮還沒有出來。

   

「聽說是難得一見的大滿月……想到了就爬上來等了,已經等了一段時間……虎神,月亮會出來的吧?」

趴臥在畫師身邊的虎神猛地站了起來,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畫師,察覺到現下捧著畫紙仰起頭、期待的等著月亮出來的赤,縱使面帶微笑,語氣也十分輕快,不知道為什麼……卻也帶有幾分落寞。

是因為期盼已久的滿月被浮雲完全遮蔽,無法看見?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身處在燈火構成的靜謐水墨畫之中,被相隔有一段距離的燈火環繞著,赤闔上眼又立即睜開,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略帶遲疑地接著問了:「虎神,每個地方所看見的月亮……都是相同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虎神並沒有回答,而是沉著聲音、耐著性子反問。

「其實……我以前曾經以為月亮有三個呢。是用同樣的材料做成的三個不同形狀的月亮,有時出現的是像鐮刀一般亮晃晃的彎月,有時是和木梳子一樣的半月,也有時是閃閃發光的銅鏡形狀的滿月呢……

也曾經以為每個月亮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到不同的地區去,因為只有三個月亮而要對映四大城,所以才會有月亮不出現的日子……沒辦法呀,因為太剛好也太合理了,所以情不自禁地就會這麼想。」

見虎神沒有反應,赤苦笑著,有些無奈卻又溫柔地繼續說了下去:「也只是『曾經以為』而已,現在我知道了,月亮只有一個,月神也只有一位。所看見的不同形狀,彎月、半月、滿月……月圓月缺,也只是月亮在不同情況下所展現出的不同樣貌而已……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說到這裡,赤放下了手中的畫紙。他瞇起眼睛,隻手托著頭,似乎正在整理自己心中複雜的想法,思考著如何將其轉化為詞句表達出來。再度開口時,是愉快、卻帶有若有似無的惆悵的語調:

「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一點,我還是最喜歡滿月了,不是常常聽老一輩的人們說嗎?『月圓人團圓,月缺人分別』,所以儘管了解月的陰晴圓缺是不可動搖的定律,儘管理解到那是不可能的,內心深處大概還是有個地方期待著吧……如果能夠一直沒有缺損,能夠一直是一輪滿月,那該有多好?」赤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因為如果月缺了,就會有人離開了……雖然赤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低著頭看著畫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雖然赤有可能只是單純的引用那個句子,還沒有想到這一點,虎神卻隱約覺得畫師沒有說出來的大概是這一句。既然如此,如果能夠一直是毫無缺裂的滿月的話──

──祈求著這樣安穩而幸福的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虎神忽然懂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祂淡淡嘆了一口氣,黃黑相間的尾巴一甩一甩的,一瞬間在心裡理清了許多事。

畫師──赤問的問題是「每個地方所看見的月亮是否相同」。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永遠沒有缺損、永遠都是一輪滿月……就算再怎麼祈求著,無論如何還是會因為各種原因有聚散離合,這樣的事絕對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的。

但就算離開了,只要還活著,無論身在何地:是在春夏秋冬四大城中的哪一個或是與世隔絕的村落,無論是在黝暗的遠方深山中或是看不見底的碧綠深潭邊,無論伴隨在身邊的是百花齊放的春日之景或是小雪降落的冬日之景,只要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赤,既然你自己都說了月亮不是三個而是只有一個,月神也只有一位,那麼,只要還平平安安的活著,無論在哪個地方,還是身處在同一片夜空之下,除非被雲層擋住,看見的當然都會是相同的月亮吧。」

虎神壓低聲音,一面緩緩地說著,一面在同樣的位置趴臥了下來,祂像是在回答著畫師的問題,比平時更和緩的語調卻又像是在緩和他的情緒。

祂抬頭仰望著夜空,雖然仍舊無法看見月亮,卻似乎能夠看見銀白色的月光悄悄地、一絲一絲地由雲層後透了出來。就算是幻覺也好,是神祇或妖怪之輩的角色動了點手腳也好,虎神總覺得烏雲正在一點一點地由夜空中退去。

赤大概也注意到了這點。收起了落寞,嘴角微勾,畫師重新拾起先前被自己擱置於一旁的畫紙,小心地攤平,仰頭看看渾濁未明的夜空,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畫紙表面,在某個定點突然停頓了下來,像是正思考著什麼──

留意到畫師手中的動作,虎神多少感到有些期待。這一次完成的又會是什麼樣的畫作?既然是出自畫師之手……好想早一點、早一點看見啊……

就像是想以反差來掩飾這份躍動的心情一般,虎神別過頭去,僅僅只是用雲淡風輕的語調給出了最後的回答:「至於你問的另外一個問題──」

一字一句。

「別想太多,有八百萬的神明在等著,無論多晚,都絕對會出來的!」

   

伏臥在一旁瞇起那雙威嚴的虎眼,將氣息放輕放淡,彷彿睡著了一般,卻又像是在守護著什麼似的,虎神安靜地看著赤拾起畫筆,於空白的紙張上畫下第一筆。

然後,是第二筆、第三筆、第四筆……不知不覺間深陷於其中。

櫻草黃、茶金、赭紅、秋褐、天青石藍、深黑與深藍……各式各樣的顏色於畫紙上交錯縱橫融合,經由畫師之手形成了令人驚豔的效果。畫師──朽紅葉赤將全部的心力都放在眼前的這幅畫上,一心一意專心認真地,就像是要傾注生命一般的畫著。

深知眼前畫師的個性,虎神料想,就算是身為冬城守護神的神迎與早梅兩位大人伴隨著百梅林中那群吵吵鬧鬧的妖怪們無預警地來訪,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或是天突然塌了下來,一定也無法讓赤的心思從畫上移開吧。

眼前的部份景色逐漸於畫紙上成形。虎神敏銳地察覺到了,即便是乍看之下相似的景色,在赤的筆下卻仍有些許的不同之處……而畫紙的上半部,撇除已經畫上的,僅僅帶有些許雲朵的清澄的夜空之外,更是留有一大片的空白之處,還只是半成品……儘管如此,卻也已經足夠讓虎神為之讚嘆不已。

同樣的靜謐朦朧;同樣讓人只是看著,欽羨之情就會油然而生。然而,有別於遠方微弱而來去匆匆的火光,畫紙下方轉而為連緜一片以各種暖色調燈火鋪陳而成的光亮之道。

向著上半部中心點以小小的弓形圍繞起的數以萬計的燈火,宛如在那一剎那跨越了動與靜的界線,一明一滅地閃爍了起來,動了起來,依稀間彷彿還能夠聽見人們在家門口點上燭火時的輕響、摩擦聲、提著紙燈籠的人那由遠而近的跫音從畫中傳來。

赤的畫技十分高明,即使如此,在背景深沉的黛黑搭配下,環繞起的燈火並不會給人一種喧賓奪主的感覺,反而讓人不禁期待起在留白的那一大塊畫布上尚未出現的主角。弓形的光亮之道僅僅只是在這幅畫中作為邊框、襯托的存在,如果是以狂言劇來形容的話,到目前為止畫紙上的一切應該還只能算是開場……

──這幅畫,其實是一張月景圖。

畫師輕輕呼出一口氣,將全部心力投入作畫中的畫師終於暫時垂下了沾滿各種色彩的畫筆。

「先這樣了?」

直到赤放下畫筆為止,虎神才再度宛如大夢初醒一般開口。

明明已經認識畫師一段時間,也看過了數不清的次數,畫師下筆時的專注神情以及神乎其技的作畫功力,仍舊讓祂不知不覺間仿佛墜入了夢境中一般,看著看著恍惚了起來。

「嗯,雖然我以前也曾經在其他地方看過好幾次大滿月,也多多少少仍記得那時感受到的氛圍與體悟,記得那時想要傳達的心意與情緒,畫面就像是被深深地刻鑿在心裡似的,一景一物直到現在還是十分清晰……不過,我想先暫時畫到這裡就好了。」

小心翼翼地,將顏料尚未乾涸的畫紙高高捧起,赤面對著的是月亮即將出現的位置。從不再那麼厚重的雲層之後透出了微弱、卻較先前已明亮上許多的柔和月光,一身紅衣的畫師像是正藉由那樣的月光想像著未來完成的月景圖一般,單純、高興的笑著。

「因為這是冬城的夜景呀。不同的地區夜晚時的景色絕對不同,身處在絕對不同的夜景之中,竹林、深潭、桃花源、村莊、山間……環繞著月亮而起的是不同的東西,當下感受到的氛圍與體悟,心意、情緒與理想也是不同的……因此就算看見的是相同的月亮,在不同地方不同時間畫出來的月景也會是絕對不同的,所以──」

──接下來,要完成這幅月景圖的其他部份,就又必須等到月亮出來,才能繼續動筆了。赤喃喃自語著。

虎神忽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說著這句話的赤又回到了一開始在屋頂上問著「月亮會出來的吧」、「每個地方看見的月亮都是相同的嗎」那個時候那樣落寞、對於某些事感到惆悵、莫名悔恨的樣子。

也只有一瞬間而已,很快地那樣的情緒在赤身上完全消失,又像是被刻意隱藏起來一般。虎神清楚的知道那不是錯覺,但是只要赤不願意提起,祂也不會刻意去追問、刻意去觸及那塊區域,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在一旁守護著。

直到赤願意主動提起的那天……直到那天為止,祂都會一直等下去……

赤微笑著。

「那麼,反正夜還長得很,時間還很多,在等待的時候就吃妖怪們給我的──」

不過,聽見赤一下子換成了愉快的語調,虎神暫時還是鬆了一口氣的,雖然還不願意主動提起,至少畫師短時間內不再思考那些令人意志消沉的事了。祂懶懶地翻了個身,正打算換個姿勢的時候,總覺得剛才的那段話中似乎有哪裡怪怪的……

虎神猛地跳了起來,剛好看見將畫紙放在一旁、仔細壓好、等待顏料風乾的畫師,正在打開一個祂似曾相識的布巾包裹。穗黃底帶有紅色楓葉圖案的布巾所形成的那個包裹,讓祂越看內心不詳的預感也越強烈……

而在畫師開心地將包裹打開,正要將包裹中的「那個東西」放入口中時,虎神終於瞭解到那種不詳的預感是從何而來。祂略顯僵硬的開口。

「等一下,你在吃什麼?」

「這個嗎?是我今天到百梅林中幫妖怪們解決委託時,妖怪們偷偷塞給我的月餅喔,據說是出自鶯夫人之手,早梅大人再分送給妖怪們的,雖然不知道裡面包的是什麼,不過既然是鶯夫人親手做的,那麼味道應該不錯──」

月餅……

撇開對畫師沒什麼傷害性的餅皮不談,月餅的內餡可是以棗泥或五仁、豆沙、蛋黃、松仁及香料製成多種口味……棗泥……豆沙,綠豆沙或紅豆沙……尤其是後面那兩種,單單才只是想到這裡,虎神的臉就黑了至少一半。

「別吃!你想自殺嗎?你這傢伙不知道自己每次在吃這些口感沙沙的點心時都會很莫名其妙的噎到嗎?」恨不得能撲過去將其立即一口「毀屍滅跡」掉,虎神緊盯著赤手中的月餅,沉著臉威嚇著,平時都會讓對方稍微收斂一點的這個動作,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怎麼管用了。

畫師仍舊是面帶微笑的拿著月餅,很高興的張開嘴──

「不會有事的,不過是個月餅,裡面的餡料也有分好幾種,不會剛好就吃到那幾種的,也不像大部份都是紅豆餡的萩餅或是……唔唔唔唔唔唔唔──」

「喂!赤!」

虎神急急地從屋頂上跳回紅葉堂中,倒了杯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回屋頂。將茶遞給那個連話都還沒說完就先不明所以地噎倒的傢伙,想到對方剛才的話,又看看剩下的月餅,事到如今,虎神終於忍不住大吼了起來:

「赤!你這傢伙給我乖乖吃月見丸子就好!」

   

──儘管如此……拜託了……不要改變……

──不要崩解……不要破滅……不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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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