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分為上下篇,此為下篇部份之二。

 

 

 

 

令人眼花撩亂的妖怪齊聚,不太整齊卻頗具氣勢與震懾之感的隊伍從遙遠兩方地平線的那一頭,向著芒草原的正中間一直線地飛奔過來,宛如重演著四大城間過去的某場戰爭似的,但又似乎有哪裡截然不同……

這一邊,臉上戴著貍貓面具的黑衣男子揮舞著具有大格眼的巨大竹籠擾亂了一目小僧的行動,一旁容貌妖豔的飛緣魔伺機從背後抱住了黑衣男子,不讓他再有進一步的動作,戴著相同狐狸面具有如御神酒德利一般的黑衣雙胞胎一湧而上。

另一側,全身浸滿爛泥,單眼、手指只有三根,綁著鮮紅色頭巾的泥田坊埋伏在芒草間,透過將芒草紮起的動作來伴倒經過此處的黑衣老人,黑衣老人舉起巨大的鐮刀,以不似這個年紀所有的俐落動作旋轉著,一恍眼間就將芒草形成的陷阱全數斬除;背上背著不似人類的漆黑嬰孩的少女揮舞著巨大的石臼,忽左忽右地與盤旋於半空中的兩尾火紅錦鯉纏鬥著。

除此之外,還有山童、木棉妖、川獺、輪入道、狐者異……形形色色從遠方匆匆趕來的妖怪也隨後加入了這場戰局,被這場混戰波及到的範圍越來越大,彷彿湧水一般在整個芒草原上擴散開來,讓芒草原上變得愈加吵雜的,是野獸的咆哮聲、尖叫聲、笑聲,以及──以非人的耳朵就算在混亂的聲音中也能清楚分辨得出的……忽快忽慢響著的、咚咚的的鬼太鼓聲……

──是從哪裡傳來的呢?又是什麼人……在擊鼓呢?還有……

阿蒼忽地往右方挪動了幾步,只是幾步之差,閃過了戴著貍貓面具、身穿黑衣的男子偏離了方向的攻擊,才剛穩住步伐,男子以及另一名黑衣少女的攻擊又到了。

「看來會越變越復雜啊。」

還真不想就這樣被捲入這場不屬於他的合戰中啊──仔細思考當前情況之後的阿蒼,做出了能避則避的打算。

他輕快的一轉身、閃避、遮蔽、後退……一連串的動作,腳上的單齒木屐不但沒有因為踩在芒草原上而絆住了他的行動,反而讓他能夠以相對輕巧快速的步伐躲開這些打歪了的攻擊。一心一意投入閃避之中的他甚至有一剎那還忘了自己帶著另一位同伴,而這樣做的後果則是,在閃避之餘好不容易抽空往狐仙那裡一看時,他卻看到了讓他一下子停下所有動作、全然無語的場景──

狐仙早已與那些怪異的黑衣群眾「打成一片」了。

而且打得可說是十分的火熱,狐仙在的那塊區域成了整片芒草原上最為混亂的區域──被藍髮青年暫時遺忘、又莫名其妙成為攻擊焦點的狐仙也僅僅只是在原地呆愣了幾秒,就在那塊區域「大開殺戒」了起來。

凡是接近狐仙的,無論是妖怪或是黑衣群眾一律都是遭到咬傷的下場,卻仍然有源源不絕的黑衣男女老少以狐仙為中心點直襲而去。

依著本能,努力保護著不知為何成為眾矢之的的自己不受任何妖魔鬼怪傷害的狐仙,則是依著攻擊類型變化著反擊的方式……拋甩、撕咬、重摔,而隨著朝祂而來的攻擊愈加的猛烈,在阿蒼眼中的狐仙,樣子也愈發的與平時不一樣了。

微彎的狐狸眼變得更加的細長詭異;火紅色的毛皮彷彿越燒越旺的火燄一般,毛全豎了起來,隱約還泛出幾點恍若火星子一般的金色光點。亮晃晃的爪子探出,螢綠色的怪異狐火燃起,就像是下一秒就要隨著狐仙的尖嘯聲向四面八方直襲而去,將芒草原上的一切全數燒盡。具有威嚇力的,危險的──

糟了!

「狐仙等一下!先別攻擊!」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的,藍髮青年匆匆衝了過去,一把將已經起了些變化的狐仙拎出了打鬥的中心點。

螢綠色的狐火一下子熄滅了,探出的爪子也同時被收起,狐仙卻顯然一時之間還沒辦法認清眼前狀況的改變,四肢仍然掙扎攻擊著,口中仍在喃喃咒罵著。

阿蒼一面掩護著不停亂動的狐仙,閃避著那些在狐仙離開打鬥中心之後,轉而向自己而來的攻勢,一面在退了幾步之後,觀察著四周情勢,思考著之後的應對之策──

「我們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勢力,又已經偏離了戰場──兩方怒氣的中央點,照理來說也該從攻擊焦點上離開的……既然如此,事情又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和預料中不同的地方,我沒有考慮到的地方,讓我們成為攻擊目標的、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是……」

沒有考慮到的……

疏忽了的……

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是……

在那一剎那間,藍髮青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看了看不遠處正與黑色和服的群眾以五花八門的方式激烈纏鬥著的妖怪們,又將視線緩緩轉移至狐仙身上,再將視線移回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從這一團混亂中理出了個頭緒。藍髮青年忽然有了種無力感,他默默在心裡下了結論:

──是狐仙的毛色。

「……我了解了。」

輕嘆一口氣,至少知道成為攻擊目標的原因為何,之後也就好辦了。

阿蒼帶著半分無奈半分無力的,手指緊緊拎著狐仙後頸的毛皮,一個閃身躲入了一旁較高、足以遮蔽身形的芒草叢中,動作的熟練程度,就像在這之前已經無數次遇到過相同的狀況、也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而狐仙,則是幾乎在進入芒草叢中的那一瞬間就愈加的躁動起來,更掙脫了藍髮青年的箝制。狐仙拼命爬出藏身的芒草叢,眼看就要向著外頭的混亂再度衝去──

   

「狐仙!」

原先的計劃硬生生地從「要如何讓狐仙願意靜靜地待在芒草叢中」轉為了「如何讓狐仙願意回到芒草叢中」──藍髮青年在狐仙掙脫箝制的同時也只是錯愕了一下,就立即從地上爬起,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盡快採取行動。

雖然身為非人的他,力量與具有神格的狐仙相比還是差上了好大一截,不過狐仙卻也因為這一聲呼喚而多少喚回了理智──至少莫名其妙被當成攻擊目標,被怒氣沖昏頭的祂暫時還記得今晚是否能買到丸子的生殺大權是掌握在藍髮青年手中的;祂也還記得先前差點害藍髮青年摔下屋頂時,對方面帶詭異的笑容說出的那番與「威脅」沒什麼兩樣的話……

不過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就算回復了幾分理智,情緒仍未回復的祂也只是從將採取的行動,從先前的奮不顧身往外衝,轉而加上了回頭大罵的這個動作而已:「阿蒼!阿蒼!放手!這次我一定要……痛痛痛痛痛!阿蒼!放手!快放手!」

在狐仙即將衝出芒草叢的那一刻,一陣兵荒馬亂之中,藍髮青年可以說是手在懷中摸出了什麼就拿什麼。

他一手將不久前收入懷中的頭巾披到狐仙身上,算是暫時先蓋去了那抹依舊顯眼的火紅色,另一手則因動作太慢而只抓到狐仙的尾巴,但現在的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就這樣用力的一拉──

有些許進展,但就大局面看來,一人一狐仍是僵持不下的狀態。

「阿蒼!放手!」

狐仙死命的掙扎著,掙扎的程度之激烈就像是芒草叢中隱藏著地獄一般──

「狐仙大人請息怒,不先躲起來的話,朝著我們而來的攻擊可是會越來越多的,事情也會變得更加的複雜……更何況,這次問題是出在我們這邊──」

「我不要!」

狐仙繼續掙扎中,爪子死死地扒住了地上不動,看似嬌小柔弱的身體卻在無意間被激發出了可怕的潛力。

阿蒼收起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無奈,苦笑了下,在將狐仙拉回芒草叢中的幾次嘗試未果之後,試著改以柔性勸說的方式。

壓低了身形、降低了音量,平時就常用一句話把狐仙堵得啞口無言的他憑著以往的幾次經驗了解到「就算自己就這樣把所有的推論說出來,被憤怒沖昏頭的狐仙可能也不會聽進半句」,不過至少狐仙現在還不是完全喪失理智的狀態……在將前因及後果全部都思考過一次之後,藍髮青年別有用意一般地,忽然換了個話題:

「吶,狐仙,如果要為這兩方人馬各取一個淺顯易懂的名字,我大概會取『紅色妖怪組』和『黑色丸子組』,知道為什麼嗎?」

他一點一點的從尾巴開始,一邊繼續嘗試著將正死命掙扎著的狐仙拉回藏身的芒草叢之中,一邊用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語調,再柔柔的補上一句看似與前面沒有絲毫關連,思考過後卻又能快速了解其用意的話:「還有……尊貴又偉大的狐仙大人,您還記得自己的毛皮是什麼顏色的嗎?」

那隻張牙舞爪的紅色狐狸在這句話一出口之後,終於,將藍髮青年所說的所有話都串連起來的祂,猛地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的停止了動作,連死死扒在地上的爪子都因此鬆開了。

就是現在!

他連忙抓緊這個時機,一口氣將狐仙拖回芒草叢中,自己也因為反作用力而跌坐在地上。

做到這樣時才能真正的鬆一口氣。藍髮青年彷彿剛完成了什麼艱鉅的任務一般地呼出一口氣,先不急著安撫雖然逐漸冷靜下來,但表情看起來仍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狐仙,而是先從芒草間往外望去,非人的雙眼觀望著外頭的情況,以及那些黑衣群眾的動況。

──好。

確定一切都和自己推測的一樣……確定黑衣群眾沒有再將目標放到狐仙或自己身上,而是又飛快地揮著手中的武器往另一陣營的妖怪們攻去,踩在草地上的雜亂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藍髮青年轉過頭,對著狐仙笑著開口:

「雖然鬧得有點大,不過祂們後來似乎都沒有再往我們這邊看過來呢,果然問題是出在毛色嗎?

因為狐仙你的毛色是代表妖怪陣營的『紅色』,所以我們才會被祂們誤會為妖怪陣營的一份子,被當成攻擊目標……雖然也因此有了難得的體驗,要是再那樣繼續下去,可能還會因此被捲入麻煩事中走不開呢。比起抓不到附喪神,來不及搶購每日限量的最高級丸子串,身在這群殺紅了眼的妖魔鬼怪之中,喪失生命都有可能──」

「阿蒼!」狐仙忿忿地喊了一句,打斷了藍髮青年的話。

儘管經過剛才那一鬧讓祂冷靜了下來,這隻因為顯目的毛色而成為全芒草原「攻擊焦點」的火紅狐狸在知道了緣由之後,還是對於被攻擊之事耿耿於懷,那雙細長的狐狸眼中依然隱約透出怒意,只是因為有藍髮青年在而暫時壓了下來。

聽著狐仙抗議似的呼喊,藍髮青年微瞇起眼,苦笑著,動作輕柔地將剛才因大動作而幾近滑落的頭巾往狐仙身上多繞了繞之後打了個結固定。而後抱起狐仙,再一次,從芒草間的隙縫,察看著外面那場至始至終都不屬於他們兩個的合戰當下的情況──

一襲紅衣的鬼女紅葉,長著人面的巨大蛤蟆;長有一張巨漢大臉的輪入道,所到之處皆留下水痕的磯女……一貫小僧、背子、女郎蜘蛛、釣瓶火……

「參戰的妖魔鬼怪似乎越來越多了呢。」

阿蒼收回了在外游移的目光,定定注視著努力壓抑著自己情緒不失控,又彷彿賭氣一般的狐仙,露出了頗有興味的笑容。

明明剛才還曾經一度被捲入兩派妖魔鬼怪的爭鬥之中,現下的他卻能馬上將角色切換為旁觀者,笑著開口說出有些事不關己的句子:「祂們兩方還真是大陣仗呀。」

「到底有多少妖怪加入了這場戰局呢?似乎比我們先前在店門口,在春城街道上看到的還要多上好幾倍呢,該不會是方才在極短的時間內以什麼樣的方式通風報信,將所有同伴都叫來了吧?或是早就埋伏在一旁蓄勢待發了?」

藍髮青年維持著相同的笑容,將狐仙放上肩膀,手中把玩著不知何時從布包中拿出的鈴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也可能是平時兩方就已經偶有摩擦,直到今天有了導火線之後才整個爆發開來;或是平時意見相左時就已經會大打出手……只是今天參與者稍微多了一點罷了。」

見狐仙沒有反應,只是因為憤恨或緊繃兩種可能的情緒而微微顫抖著,阿蒼頓了頓,猛地握住了金色鈴鐺。再度開口時,是微帶著笑意,又有些像是誘導般的話語:但是啊──

「也多虧了祂們,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順利的把隱藏在草叢中的附喪神給驅趕出來──畢竟在眾多妖怪舉行著盛大合戰的情況下,也沒辦法一直躲在芒草叢中按兵不動吧。

而在這麼一團混亂的情況下,又要怎麼找出混雜在眾多妖魔鬼怪中的附喪神呢?狐仙,你也沒辦法再像剛才那樣憑著氣味追蹤了吧?這麼一來就只能再想其他方──」

「這麼一點小事是無法難倒狐仙大人我的!」那隻愛大呼小叫的紅色狐狸也不等他說完,就急急地插了嘴,祂高高地挺起胸膛,也不顧會不會被周遭正「打得火熱」的其他妖魔鬼怪發現──事實上在扎扎實實的纏上了頭巾之後也的確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用尖尖細細的聲音高聲地說著:

「就算鼻子失靈了可還有眼睛喔。我狐仙大人的眼睛,可是連隱藏在一堆樹葉中的一根針,或是遺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一顆珍珠都能夠找得到喔。」

那隻紅色的狐狸,就像是一時之間突然忘卻了過去的仇恨和憤怒似的,越說越投入,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誇張,越說越得意……

「就連被一大堆舊書掩蓋的一張同樣顏色的古地圖,或是整座山的廣大樹海中的一棵不開花的櫻花樹也都能夠找得到的喔。總之,以我尊貴又偉大的狐仙大人的眼睛,要在這麼一大群妖怪中找到一個小小的附喪神根本算不上什麼難事!」

說著,那隻把自己說得似乎很神通廣大,並且越說越有興緻、情緒越來越激昂的狐狸,就這樣完全無視於可能被周遭的妖魔鬼怪再度列入「目標」之內的風險,從藍髮青年的肩膀上一躍躍上了頭頂,故作嚴肅地察看起四周來。

「是,是,這就是人家所謂狐仙大人的『千里眼』吧,不過似乎從我們認識以來,我還沒看過偉大尊貴的狐仙大人您使用過這一招呢,就連我都要以為一直以來的傳聞是錯誤的,或是您根本就忘了自己有這個招術了?」

「才不是那樣!」

習慣性地調侃、敷衍個幾句,藍髮青年將手中的鈴鐺隨手包回布包中,無視於狐仙「不到緊要關頭我本來是不想用這一招的,不過如果是丸子串就令當別論」的嘀咕聲,原想就此舒舒服服的枕著頭躺下,在妖怪合戰結束前的這段時間好好的休息一下的──

狐仙大概還沒有發現吧,芒草原上分成黑紅兩方勢力纏鬥不休的合戰看似激烈,但從某方面看來,叫喊嘶殺著的妖怪們所採取的某些舉動,卻又像是單純的打架一般,沒有了取人性命的緊張感和非得致之於死地的惡意,離真正的人類的戰爭,還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對於妖怪們來說,或許這就只是單單的……一場出於一言不合的導火線而引發的……遊戲而已吧。

──啊啊,就是因為只是一場遊戲,那位大人才能一直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順其自然,而非在中途就插手介入吧。

阿蒼在朦朦朧朧的月光中看見,似乎有抹模糊的身影居高臨下,佇立在春城的最高處,正從一段距離之外凝視著芒草原上打打鬧鬧的妖怪們。

投射過來的目光十分柔和,幾乎不帶有煩躁或怒意,那位大人對於妖怪們舉行合戰的事似乎感到稀鬆平常,可能是在過去久遠的時光中也曾經目睹過好幾次類似的事。

阿蒼猜想,在那幾次之中,那位大人也都是和今晚一樣,安靜地在一旁觀望著,任其自然發展、自然結束吧……

以從傳聞中聽來的那位大人的個性來判斷,他想,說不定方才那位大人也悄悄的守在某個地方,看著在春城街道上舉辦的一連串附喪神追逐行動吧。畢竟,美好的春日夜晚,在春城中四處疾走著,看在那位其實愛玩愛熱鬧的大人眼中,一定也是項無法錯過的有趣活動──

然而,大概是由於這一回妖怪們合戰的規模實在太過空前絕後的盛大,又或許是儘管內心知曉了不太可能發生,卻還是想到了若是被春城的人們撞見了這樣越演越烈的場景,免不了又是一陣人心惶惶的騷動,那樣成天喊著「祓除妖怪」的場景……那個人柔和的目光中隱隱約約還摻雜著幾分……憂心忡忡?

下一個瞬間,模糊的人影就由最高處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是……

就算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這個地方了,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無形中有誰刻意操弄的,關於春城的傳聞仍舊會時不時的傳入他耳中。

雖然從來沒有親自見上一面,不過那位大人──春城的城邦守護神,淺春大人,傳聞中似乎是蝴蝶的神祇呢。

而這名神祇也可說是四大城中最神祕的城邦守護神。

祂也不知道是由於個性害羞或是其他原因,平時並不常在人前或妖怪前現身,甚至於露面,就連城中已經是老居民的妖怪們都不一定見過祂的真實面貌,留於記憶中的往往只有朦朧的人影以及怯場寡言的形象,就像是街頭巷尾的奇譚一般,比起真實卻又更像鏡花水月般的虛幻。

根據極少數有幸見過淺春大人的妖怪的說法則是:有別於一般人猜想中那副害羞怯弱的樣子,淺春大人其實是個愛玩愛熱鬧的神祇,射覆、花牌、蹴鞠……每當人們舉行競賽、玩起遊戲時都會不發一語的,悄悄守在一旁看著。

在妖怪們的說法中,祂們看見的淺春大人總是穿著以白為底,上以緋紅、銘黃及深黑等顏色相間交織出大塊花紋,有如蝴蝶翅膀一般綺麗的直衣,長直的黑髮以白色和紙在後腦處紮起,卻不知為何在臉上矇上了厚厚的白布。

這樣的祂喜歡看著人們樂在其中的樣子,也享受著那種喧嘩嬉鬧的氣氛,更會努力的在觀望的同時,以自己的力量從旁保護著參與競賽、遊戲的人們不受傷害。

「還真是位溫柔的神祇啊……不過看來還是沒有辦法看見呢。那位大人隱藏在白布之後的真實面貌,據說是無法辨別男女的中性面孔……」

藍髮青年嘆了口氣,微笑著說,沒有任何的悵然若失或氣惱──反正他們還要在春城停留個好幾天呢,說不定這幾天中就又有機會與這位神祇面對面的機會了……

──而且,說不定還能從春城守護神那裡得知一些事……既然是看顧著整座春城的城邦守護神,就一定知道的那些事……

──離開這個地方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過,縱使關於春城的傳聞會時不時傳入耳中,也無法得知的那些事……

每一次想像起那些事時,總是會忍不住深深沉陷於其中。四周的聲音忽地變得遙遠起來,藍髮青年只是高興的,以異常期待的目光定定凝視著人影消失的地方,就這樣凝視了許久。

直到耳邊傳來了狐仙「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阿蒼,附喪神就在那裡」一如往常的大呼小叫聲,才半垂下眼簾,帶著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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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