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百行奇幻空談

※如果一個祭品不夠那就再加一個吧的更新。

※其實這篇很早就寫好了，只是因為有可能劇透到，要等到另一篇先完成後才能放上來。

願

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了。

那時已經選擇了留在美野中的朧夜家的赤，某個深夜在提筆畫下今日所見所聞與自己內心所想所願時，恍恍惚惚中想起了許久之前，友人阿蒼在那個最終會失敗的識字計劃中，似乎曾經教過自己「●」這個字的意思──

雖然已經不記得「●」這個字該怎麼寫了，腦海中儘管還留有模糊的印象，硬是動筆的話大概也只能寫出鬼畫符般的一團，但是那個時候的阿蒼的確是說過那麼一句：

「『●』這個字是『願望』、『希望』的意思，有時也能作為『思念』呢。」

溫和的笑容，熟悉的手在字帖上所指著的位置上，是自己已經認不出來的奇形怪狀。

記憶中的場景有一大半都是由現在無法確定的東西所構築而成──而就算直到現在還寫不出像是字帖上那麼漂亮的字，就算一直搞錯那些字真正的意思，阿蒼教著自己時的那些話，他卻一直都有好好的聽進去。

「由●和●所組成的這個字，真要說起來的話……唔，你就把它想成是把一直不變的想法持續的寫在紙上好了。就算一時之間沒辦法實現，只要懷抱著同樣的想法祈禱得夠久、等待得夠久的話，總有一天一定能……」

──願望一定能被實現。

所以即使不會寫字也不會作曲，只能以最擅長的繪畫來記下自己的想法，即使自己能夠做的事非常的有限，赤仍舊在想起了這件事之後微瞇起眼、淡淡地笑了，感覺又更釋懷了些。

「一定能夠再見面的。」

思念不變，也還是不知道到底要再過上多久才能迎來阿蒼臨走前所說的「總有一天」，但是內心升起的期盼卻在不知不覺間讓他小小的興奮了起來。

只要持續的畫著，總有一天寄託在圖畫中的心意一定能被對方看見；只要一直祈禱著，在遙遠未來的某一天，一定就能夠再與那位總是為自己著想的友人相見。懷抱著希望的期盼著，所以今天的赤也是在出外到美野中取完材後就一路畫到了深夜，所以此時此刻，又再次舉起筆、沾上了顏料……

「好，就再畫一張吧。」

※ ※ ※

那是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之後發生的事了。

那時美野這個地方真的如同櫻夫人那一日所說的，人漸漸的聚了過來，從小小的村子變成了繁華的「春城」，也迎來了更加強大的城邦守護神──淺春。

「是喜歡人類也最喜歡妖怪，愛玩也愛熱鬧的……蝴蝶的神祇啊。」──見過幾次面後，赤就從淺春的身上看出了這些。

這位神明大人也根本沒有要掩飾的意思。儘管為了傾聽所有人的願望而必須時常待在朧夜邸附近的神社中，卻對城中發生的大小事瞭若指掌。在神社中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個春城的目光也說不出的溫柔；為春城居民們解決煩惱時，看到大家高高興興的樣子，就算弄得疲憊不堪也仍舊帶著幸福的笑容。

赤也曾在春城的街道上看見偽裝成人類的神明大人，身穿繪有眾多紅白蝴蝶花紋的黑色和服，臉上或是遮著布或是戴著各式各樣的木雕面具……儘管乍看之下不與任何人互動，混入人群中的祂卻至始至終都悄悄的陪伴在一旁，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參與盛會的人類和妖怪們。

除此之外，其實很容易被勾起玩心的神明大人發現哪裡有什麼好玩的事就會靠過去，暢遊於宴會和祭典之中，與無論是人類或妖怪的眾人一同玩樂著。也有好幾次祂甚至還加入了孩子們想到的新遊戲中，和孩子們一起玩到了天邊轉為一片火紅的逢魔之刻。

祂有時會興緻勃勃專注地聆聽著寄席上那些古怪的故事，在散會時與旁人就故事內容聊上個幾句；有時若是在街上聽見有人在談論什麼有趣的巷說怪談或鄉野奇譚，也會主動湊上前去追問……然後，赤不知道神明大人是不是也是藉由這種方式得知了那個已經被傳到有點失真的「紅鬼和青鬼」的故事，可是或許是因為知道了，才會毫無來由地那麼詢問著：

「要不要求一支籤呢？」

「求籤……嗎？」

話音落下時，赤也剛剛好完成畫軸上的最後一筆。雖然訝異、也對可能得出的結果感到些許不安，但他終究還是點了頭，拋下了面前已經完成的人像畫，跟著神明大人走出了拜殿。

赤在拜殿外的朱紅繪馬架前，在成片繪馬隨風搖動碰撞的咔搭咔搭聲中，誠心的默念著自己所求之事，然後搖了籤筒、求了籤：

──期盼著身為最重要友人的阿蒼有朝一日會歸來一事。還有，朧夜家的人們和同樣居住在春城美野中的大家、人類和妖魔鬼怪和神祇們，目前所有人平靜平安平穩幸福的生活，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的話……

看見籤上結果的一瞬間，不只是他，就連一旁的神明大人也愣住了。

──是「凶」。

大概不是什麼好結果呢，赤模模糊糊地想著。

從神明大人的臉色變化和反應就能隱約猜出這一點。過去阿蒼似乎也教過他這個字的含意，友人那些耐心的教導雖然到了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試著回想了的話……

──佇立在深淵邊緣的人影搖搖欲墜，只差一點就要被為數眾多的黑影給拉下去。

回過神來時手已經不由自主地緊緊握起。

連赤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麼，但似乎是因為潛意識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麼而微微顫抖著身體，迷迷茫茫中，有一剎那間好像聽到了有誰在喊著「不可以」「不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