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蚊香豬

紅

    有時家中老舊的器具，就算經過了九十九年之後未能變成名為「附喪神」的妖怪，也會或多或少帶有某種神奇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前，在夏城東郊森林外的某間長屋中，最先發現自己家中的那隻「蚊香豬」就是這類帶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器具之一的－－就是那位正懷著孕，遲疑著該不該生下腹中孩子的年輕女子。

※  ※  ※

    「還是放棄這孩子吧。」

    「這孩子可是從胎內就帶著詛咒啊。」

    「那詛咒註定了這孩子一生都無法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不只是外表有如妖怪一般，就連那顆心都會在未來的某天漸漸變得扭曲，最終……從內而外都化成不是人的東西，直到那天，就連最親的人都會變得無法理解他。」

    「……妳想讓這孩子面對那樣的命運嗎？」

    過去還住在豪華的大房子中時，女子就曾經聽過前來為自己診脈的醫生、或是上門來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祈福的祈禱師這麼說過。

    而作為這孩子生父的男人……在聽完了那些話語之後也主張著「就把這孩子放棄掉吧」，但那並不是因為憐惜這孩子在尚未出生時就要背負著上一代的過錯所造就的惡因苦果，只是考慮到自己的顏面罷了。

    女子甚至能夠很肯定……要是自己真的選擇生下這個孩子，而孩子的外表又如同那些人說的，是有如妖怪一般的模樣的話，男人大概也不管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親身骨肉，而會直接動手掐死他。

    －－可是，這個孩子從頭到尾，又做了什麼非死不可、非被放棄不可的事呢？

    女子不敢說自己從來就沒有起過「要放棄這孩子」的想法，但是每次只要一下定決心要與這孩子道別時，當輕撫著肚子的手再一次感受到這孩子的動靜時……女子又會瞬間反悔。

    無法完全下定決心，既捨不得這孩子，又不希望讓這孩子一出生必須一出生就面對大人們做的錯事帶來的報應。

    正是心緒搖擺不定，心煩意亂之時，女子秉退了一旁的僕人，自己留在房內，點燃了放在一旁的蚊香豬，打算休息片刻後再來細想。

※  ※  ※

    聞著蚊香的氣味，女子逐漸進入了恍恍惚惚半夢半醒，猶如「神明附身」的境界中。

    然後迷迷糊糊的，女子看見了自己做出了「放棄這孩子」的選擇之後的未來。

    自己選擇吃下醫生送來的打胎藥之後，沒過多久就如同繪卷中的「產女」一般，下半身變成了一片血紅。

    她哭著向那個孩子道了別，但是卻不知道那個不足月的、連正常出生的機會被剝奪的孩子到底能不能聽見。

    此後的她仍舊是穀物行中高高在上的老闆娘，但在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她沒能生下的孩子。

    想著如果那個孩子能出生的話，現在大概已經這麼高了吧？想著那個孩子會不會怨恨自己呢？想著如果自己當初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的話……現在的情況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這麼想著時眼前看見的畫面發生了變化。

    女子這次看見的是生產完之後因為身體虛弱而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自己，枕邊放著的正是自己生下的那個……單眼單腳，有如妖怪一般的孩子。

    而後也就如同自己預料中的，孩子的父親在從產婆那裡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刻衝入了房間內，不顧自己的苦苦哀求還是掐死了那個孩子。

    那可是她才剛剛生下的，連名字都沒有、連抱都沒抱過，還沒怎麼感受過人的溫暖溫柔的孩子啊……在強烈的悲哀和絕望中，女子這次改而想著的是：如果我能在生下這孩子之前就離開這裡的話－－

    如果……如果自己能在生下這孩子之前就先離開這裡，如果能夠瞞起所有的消息，不讓孩子的父親知道的話……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眼前看見的畫面又因著女子的意念在一眨眼之後改變了。 這一次又是相似的光景，但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就這樣一再的重覆一再的修正的。

    無數次的走到了死局又無數次的再來，終於……女子找到了唯一的一個，能夠讓自己好好的生下這孩子，也能讓這孩子好好活下去的未來。

    女子也在那個未來之中看見了即將出生的孩子的樣子，單眼單腳和傳聞中的妖怪如出一轍的長相，然而聽著孩子甜甜的呼喚著自己的聲音，看著那孩子向自己露出的笑容，女子就堅定了心意－－

    自己果然還是想與那個孩子相遇啊。

※  ※  ※

    從猶如「神明附身」的境界中回過神來之後，女子已經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自己不久後該採取什麼樣的舉動了。

    而在不久後真的連夜悄悄離開了這個地方的女子，因為也從自己的這段經歷察覺到那隻蚊香豬所具有的不可思議之力，考慮到往後可能還會遇上需要這股力量的情況－－

    她就這麼順手帶走了那隻蚊香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