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請保護台灣,拜託了。
 
 
 
 
葉隱
 
 
    那座神社裡祭祀的似乎是對人類不太友善的東西——我在初次造訪那裡時,就已經確認了這件事。
 
    我是在某天忽然發現那座神社的存在的。
 
    或許是受到神社散發出的那種不詳不安的氛圍影響,那座神社雖然是位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旁,卻是冷冷清清的,一整天下來也看不太到什麼前來參拜的人。
 
    接著就自然而然的想像起神社裡這落葉積了一層又一層的狀態是怎麼來的了……一定是神社的工作人員想著既然沒什麼人來的話,小小的偷懶一下也沒關係吧?所以才任憑落葉掉了滿地,看得出來已經有好幾年的厚度了。
 
    我本來也應該要和其他人一樣,因為神社的氛圍逕自繞開的……我都隱約感覺到那不是什麼好地方了。
 
    但才走沒幾步又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似的轉過身來,渾渾噩噩地踏上附滿落葉的石階。
 
    再回過神來時,就已經佇立在幾乎要被落葉淹沒的神境中。
 
    想著既然來了也是來了,出於禮貌還是稍微參拜一下這裡的「神明」好了,就循著記得的步驟在手水舍中洗了手,然後來到賽錢箱前投下五元硬幣,拍了拍手向這裡的「神明」祈求著:無論什麼方式都好,請解決現在困擾著我的問題吧——
 
    「可以藏在落葉下面喔。」
 
    才剛許完願,我就聽見前方傳來了聲音。本來還以為是這裡的「神明」現身了,怔怔地抬起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名神主打扮的男子。
 
    穿著明明就和其他神社的神主沒什麼兩樣,看起來甚至還有點懶懶散散,半躺半坐在拜殿中的男子卻總讓我有種古怪的感覺。但一時卻也說不出是哪裡違和,只覺得對方凝視著我的眼睛時……有種飢腸轆轆的野獸正尋找著獵物般的感覺,讓我很不自在。
 
    也還好男子沒多久後就收回了視線。也不知道是從我這裡確認了什麼,接下來猛地拋出一句沒頭沒腦的:「……這裡的『神明大人』會吃『死人』喔。」
 
※  ※  ※
 
    我是直到成功殺了丈夫的那一晚才明白男子的那兩句話有何用意的。
 
    能夠在意外的情況下了結這個多年來帶給我和孩子們諸多傷痛的家暴者,的確讓我暫時有股放鬆感,但很快又開始糾結起:屍體該怎麼處理呢?
 
    幸好孩子們都睡了,不必第一時間看見他們爸爸的慘況,但再過幾個小時孩子們就要醒來了。
 
    我並不怕被當作殺人兇手帶走,畢竟在我的概念中,這應該還算是正當防衛……我只不過是不想讓拿著水果刀闖進我的租屋處的這人,在傷了我之後又對孩子們下手,情急之下才推了他一把,卻沒想到下一秒刀就插在他胸口了。
 
    我還一度很慶幸過程十分迅速、沒發出太大的聲音,才能不吵醒房間裡的孩子們。但是孩子們醒來後萬一他們爸爸還在這裡而且是這種狀態,可是造成他們的陰影的。
 
    「屍體該怎麼處理呢?」就在那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商店街旁滿地落葉的神社,同時也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那天的話是這個意思。    
 
    既然已經明白了,我就快速行動起來。趁著外頭還是深夜沒什麼人時,把丈夫的屍體塞入了後車廂,一路開往那座神社。
 
    來到石階下方時——那位看起來懶懶散散的神主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正因為睡眠不足而打著呵欠。但就在我停好車後,突然變得神采奕奕的,繞著我的後車廂直打轉。
 
    我還以為要將丈夫運到石階上的神社裡要費很大一番工夫,卻沒想到神主比我還要積極,我一打開後車廂拖著丈夫的屍體蹦蹦蹦的幾下就上了階梯。
 
    我追上去一看時,只見神主正拿著鋒利的刀,將屍體肢解成一部分、一部分,一條手臂或一條腿、軀幹和頭顱分開的樣子。每切下一部分,神主就會往神境某處的落葉層中一拋——
 
    落在那處的手臂、頭顱或腿,旋即沉入落葉堆中。
 
    因為丈夫已經死了一下子了,切口處沒有流下多少血,那些肢體部分完全沉入落葉堆中後,乍看之下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點也看不出落葉層下藏著被分屍的屍體。
 
    ——這就是那句「可以藏在落葉下面喔」的真正涵義。而且再過一段時間後,我就不需要再擔心這些藏在落葉下的屍體部分會被找到了,就因為神主那天說的另一句話:
 
    「……這裡的『神明大人』會吃『死人』喔。」
 
    ——只要以這種方式留在這裡的丈夫屍體能被這裡的「神明大人」全部吃光的話,我就再也不用擔心孩子們會再留下心裡陰影了。
 
※  ※  ※
 
    但我實在很好奇,那個「一段時間」到底是指多久以後呢?因此還是在當晚離開神社前問了神主。只見神主咧開嘴,大大的笑了:
 
    「總而言之先稍安勿躁吧……不要太急著來確認結果,有時候甚至會花上好幾個星期、甚至好幾個月呢。」
 
    為了取信於我,神主還補充說明道:他在幾年前的某天曾經一時興起打掃了拜殿前的落葉堆,卻在落葉下發現了一隻也不知道是被斬下、遺棄在那裡多久的手臂。
 
    神主也是努力回憶了很久才記起,這應該是屬於那位在幾個月前被運到神社的中年男性的。
 
    「我只好再另外找個地方把它埋回去了,再過一個月去看時,那條手臂就沒了,所以啊……稍安勿躁,耐心等候,就算細嚼慢嚥也總會有用完餐的一天的。」
 
    都聽神主那麼說了,最後我和神主定好了至少一年後再回來這裡確認一次。
 
    在鑽入車裡發動引擎時,我忽然想起神主肢解屍體時那熟練的手法,感覺在此之前已經做過幾百幾千次,為此一股寒意猛地襲上背脊。因此在開著車離開之前,我還是忍不住地問了車窗旁的神主:
 
    「……您是人類嗎?」
 
    ——人類真的有可能面不改色地做出這種事嗎?
 
    「妳說呢?」
 
    咧開嘴在黑夜中笑著的神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頭太暗讓我看錯了,有一瞬間在我眼中變成了滿嘴野獸尖牙的詭異模樣——但也只有那一瞬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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