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要不是男孩先說出了「婆婆」這個詞,我還真的看不出那道身影是女性……畢竟那個人的裝束類似那些我只在歷史課本上見過的虛無僧,戴著遮住整個頭部的深編笠,身上穿著寬大的鼠灰僧衣,手裡卻不見尺八,而是--
雙手揣著脖子上掛著的那只似乎有些沉重的偈箱,半蜷縮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在車陣中行走著。
奇怪的是,自從那個人出現之後,我感覺到四周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什麼汽車的喇叭聲、引擎聲、被延誤了時間的咒罵聲,忽然都從我的耳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能夠很清楚的聽見那個人踩著木屐一步步的向我走來--咔、咔、咔、咔,明明聽起來是如此緩慢的步調,那個人卻只是轉瞬之間就來到我的車窗旁。
隔著深編笠什麼都看不見,我卻能感受到那個人的目光從笠中直勾勾的投射而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之所以不害怕男孩是因為想起了那孩子。但這時面對著另一個很顯然不是人類的存在,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還是害怕不起來。
一時之間像是被什麼迷住了似的,不知不覺就搖下了車窗,看著那個人將偈箱遞了過來:
「年輕人,你要買剪紙花嗎?」
鬼使神差地點了頭之後,聽見深編笠底下傳來的聲音又說了:「一朵五元。」
「五元?」
我連忙從車上的零錢箱旁找出五元硬幣,照著那個人的指示從偈箱上的小縫投入箱中,頓時偈箱的蓋子打開了。
裡面並沒有看見我方才投入的硬幣,而是裝著滿滿的、剪成各種樣式的、紅藍白黑金色的剪紙花。
「這些顏色……拿哪一種都可以嗎?」
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又無法做決定,我索性閉起眼睛,直接將手伸進偈箱中隨便拿了一張。
睜開眼時,手中的是一朵小小的--看樣式應該是黑色曼陀羅華的剪紙花。
再抬起頭來一看時,車窗外的那個人還有飄浮在半空中的男孩都消失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等在車陣中……方才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上了一整天班之後,因為太過疲憊而出現的幻覺,可是--
掌心的那朵用五元買來的剪紙花卻是真實存在的,即使不是活著的物體卻隱約透出溫度……套用那個男孩說過的詞就是「不可思議」。
這也讓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期待起來:如果像那個男孩說的,貼到玻璃窗上讓它成為一朵「窗花」的話,又會發生多「不可思議」的事呢?
在那之後回到家中的我,一直沒有遇上了非人之物該要有的慌張恐懼感,而是既亢奮又雀躍地將那黑色曼陀羅華的剪紙花貼上臥室的落地窗。
直接關了燈,躺到床上。
※ ※ ※
影繪:運用影子的一種表演形式。
--摘自某位藝術大學學生的筆記。
※ ※ ※
半夜時,我在朦朦朧朧間似乎看見貼上剪紙花的那扇落地窗亮了起來。
由窗外照入房內的淺黃色光芒十分溫和,猶如從大型的絹燈中投射出來似的,將整個房間都罩上一層光暈。
「這到底是……」
我不知不覺間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又看向落地窗上的剪紙花。
那朵黑色的曼陀羅這時沐浴著光芒,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地迅速生長著,很快的就在落地窗上形成了一片……影子似的曼陀羅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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