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地獄入口

    「夾娃娃機」——超市門口擺著的那些有著透明櫥窗的機台，無論是詢問大人或是小孩，應該都能從他們口中得到這樣的俗稱。最近似乎還會被一部份的大人會使用「自動選物販賣機」這樣的稱呼，不過我一直覺得還是「夾娃娃機」這個稱呼比較合乎實際。

    畢竟綜觀常常出現在機台中的商品，不都是各式各樣、有大有小的玩偶或模型，以及造型可愛的公仔鑰匙圈嗎？所以將之稱為「夾娃娃機」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但要是將裡面的商品換成了零食點心的話，或許用「自動選物販賣機」這個名字更恰當？因為仔細想想，除了取物的方式不同，以及可能能夠以較少的金額拿到商品之外，達成的目的說穿了和一般的販賣機幾乎一樣嘛。

    然而……如果依據這個規則的話，我卻會很糾結到底要給予超市門口的那些機台哪一種稱呼。

    是因為擺在那些機台裡的商品實在太奇怪了。

※  ※  ※

    如果根據一般觀察到的情況的話，機台中更常擺上的是一些類似罐裝軟糖之類的小零食。不過儘管包裝看似熟悉，取出後卻發現根本是不認識的品牌，就連上面貼著的成份表也透著幾乎怪異：

    除了一般用來作為抗氧化劑的維生素C、作為酸味劑的檸檬酸，大量的砂糖以及讓軟糖變得五顏六色的食用色素之外，還有一項在軟糖的製程中可說是最重要的原料——

    就是「明膠」。更讓人感到詭異、越是細想越是感到不安的是，明膠這項原料後方還標注了來源：人。

    只花了十元就簡單的從機台中夾出那罐罐裝軟糖的我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製造商開的玩笑，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寫錯字，本來或許是想寫魚或牛或豬……

    不過或許是受到包裝上這行字的影響吧？，想著「夾都夾出來了」一面打開罐子將軟糖放入口中的我，只是咀嚼幾下，嚐出了包裝上沒有對應成分的詭異鐵鏽味與鹽味時，卻頓時感到一陣反胃感。

    「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雖然我沒有吃過人肉，不過這該不會真的是用「人」做成的軟糖吧？如果那是真的的話，我不就等於是無意間吃了人嗎？

    為了讓自己安心，我本來是打算就這件事去質問擺上機台的超市老闆的，既然是選擇了機台中商品的人，也理應知道它真正的來歷。只不過，就在正式展開行動前，有件忽然記起的事又讓我打消了這個主意。

※  ※  ※

    我隱約記得，明膠的製造過程中，有一個步驟是要將動物的骨頭和皮膚放入大鍋中高溫燉煮，如果換成是人的話，說不定……

    我不確定人體最富含明膠的地方是哪裡，也或許生產商根本就不想去區分這些，直接整個人往大鍋裡扔就好了。一個人也不知道能提煉出多少明膠，但要生產出這麼多的明膠——

    我看向眼前的幾座機台，裡面堆滿了幾乎像小山一樣高的、同樣的罐裝軟糖。要生產出這麼多的軟糖，一定需要很多很多明膠，需要很多很多的人吧？

    也不知道那些人被扔入大鍋中時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如果死掉了毫無知覺還好，但如果還活著就被扔進去的話——

    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曾經在某位畫師的地獄圖上看見的大叫喚地獄的場景，還有在描述盜賊石川五右衛門傳聞的書中看見的「五右衛門風呂」的插畫。

    ……我又怎麼能保證自己從超市老闆那裡得知真相後不會成為其中一員呢？一想到這裡，我就決定要當成這件事完全沒發生過的樣子了，甚至連曾經從機台中夾出罐裝軟糖的事，我都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只是，之後每次經過那間超市時，我還是會忍不住關注起那些機台，以及機台中的罐裝軟糖的狀況。

※  ※  ※

    然後我又發現，出入那間超市的顧客，每個人就像是完全看不見那些機台似的，不是視若無睹的從前方經過，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也不會再多看一眼，簡直就像是那裡在他們的概念中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似的。

    當然也沒有任何顧客會往機台裡投幣，在我觀察的這幾天中，也沒有任何人從機台裡取出軟糖。

    然而，儘管顧客的反應是那樣，機台裡的軟糖卻會迅速的減少。原先在機台裡裝得像座小山似的罐裝軟糖，過了一夜等我早上慢跑著經過時，竟然都只剩下零星的一兩罐。

    而等到我結束了慢跑準備回家時，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滿滿的軟糖卻又出現在了機台中。

    已經有了這麼多的線索，我知道如果我再努力想想的話，或許能猜出那些罐裝軟糖的真正客群是誰，但我卻在得出最後答案前怯步了。總覺得一旦喚出那個稱呼的話，目前還算平穩的日常生活就會出現某種回不去的變化……所以現在的我只想忘掉這整件事。

※  ※  ※

    但在完全遺忘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前，至少有個問題——我從一開始想到了現在，也算是終於得出了答案：

    ——到底要給予超市門口的那些機台哪一種稱呼？

    「夾娃娃機」不適合，「自動選物販賣機」還勉強吻合，但考慮到它賣的並不是零食……至少不是給一般人類的零食，以及探究下去可能得到的後果，我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給它另一個名字——

    地獄入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