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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做成了「金魚」的人,在變成那副模樣前的最後一刻,又想著什麼呢?又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連狀況都搞不懂卻仍舊驚恐害怕的、想要相信自己最終能夠得救卻落入深深的絕望之中的、努力想向房間外的某個人求救卻無法發出聲音的……因為察覺到自己落入圈套中而悔恨不已的,看見自己即將變成什麼樣子而崩潰發瘋的。
 
    如果是有著同行者的人的話,大概會怨懟起那位至始至終似乎都沒發現自己異狀的同行者吧?但是在那之中,是不是也有因為和同行者間有著深厚的友情親情存在著,而直到最後一刻都還慶幸著「太好了」「還好不是那個人要遇上這種事」的人存在著呢?
 
    我無法得知。或許事情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複雜,畢竟金魚夫人為了把那些人帶到那個房間裡去,又怕在「轉化為魚」的過程結束前就讓那個人逃掉了,似乎都會在讓那些人喝下的酒中加入迷藥。
 
    也不知道藥量多重,是不是能夠保證那個人在過程中不會突然清醒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只能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針不斷刺入自己的皮肉中……又或許僅僅只是清醒了一刻,就因為被朝花夕拾啃食了記憶而變得人事不知了?
 
    什麼都不知道,唯一能夠確定的就只有,那些人在最後至少都享用了,像我眼前這樣豐盛的一餐。
 
    在這樣一座到處都是金魚的宅邸中,作為晚餐被端到了我眼前的本膳料理,無論使用的食材為何,全都被擺盤成了各種各樣金魚的形狀,吃著也都有股淡淡的魚腥味。如果金魚能夠食用的話,說不定端上來的就是一整尾完整的金魚了吧?
 
    整份晚餐中唯一看似沒和金魚扯上任何關係的大概就是那杯酒了。
 
    簡簡單單的被盛在白玉酒杯中的酒,色澤淡到幾乎像是水一般,儘管帶著酒香,入口時並沒有想像中一般酒的辛辣苦澀味,反而是一種……喝下了某個人的淚水一般的鹹味。
 
 
    也是在喝下了那杯酒後,明明時間臨近妖魔鬼怪正常活躍的深夜時分,我的意識卻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在眼前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我最後看見的畫面就是正坐在餐桌另一頭的金魚夫人注視著我露出了興奮又喜悅的笑容——她大概很滿意我這條「金魚」吧?
 
    我無法得知在我之前被轉化為魚的那些人遇上了這樣的狀況時腦中到底都想著些什麼,有可能純粹只覺得自己是喝醉了,或許也有幾人是發現不對而試圖反抗的。無論如何,我在那時心中所想的是——
 
    「不會有問題的。」並且感到由衷的安心。
 
    明明對像我們這種視自己的存在為最重要的妖魔鬼怪來說,自己的生命只有交由自己來保護才是最安心的。
 
    可是,正因為身上還帶著勇馬用來確保我的平安的「式」,還有七条主為了應對進入那個房間後會出現的狀況而交給我的「魚形護符」和「鶴形剪」,再加上喝下那杯酒時我還是能明確感覺到藏身在一旁的友人們或擔憂或關懷的視線……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面對這一切,的確多少沖淡了內心的不安感。
 
    就算在符咒被撕下前只能守在房間外面,在自己失去意識被金魚夫人帶走後,祂們一定會馬上跟上去的——內心會產生那麼篤定的想法大概也是受了神便鬼毒酒的影響吧?就這樣,我懷抱著作為鬼女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對友人們的強烈信任,就這麼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那片黑暗之中。
 
 
    我在迷藥的作用下又到底昏睡了多久呢?我自己也不清楚,從之後的情況判斷,大概再長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那一刻鐘的時間……卻也已經足夠讓在那片無光的意識之海中浮浮沉沉的我做完一場完整卻短暫的夢。
 
 
    在那個夢境中,我似乎是正沿著某處的河岸行走著。
 
    那條河的兩旁全都種滿了櫻樹,全都絢麗的綻放著,而且從櫻林的深處,隱約還有歌聲傳來。那是讓人極為懷念的旋律,是誰……曾經唱起過同樣的歌呢?
 
    不知為何,在夢中的我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記憶就是這麼脆弱的東西,就連一場短暫的夢境都足以影響。思索未果的我只好暫時拋下了這份疑惑,轉而觀察起了——河上的情況。
 
    粉紅色的花瓣落到了清澈的水面上,原先以為會就這麼成為花筏一直隨波浮動下去,卻在剎那間就轉而染上了鮮紅沉入河底,就這樣反反覆覆的,也不像是在為誰帶著路,反而更像是在演繹人世間生命的變化……倘若將這條河比喻為人世的話,那麼不斷飄落的花瓣大概就像是那些看在妖魔鬼怪眼中,從降生到逝去只不過停留了極為短暫時間的人們吧?
 
    原來如此——想到那裡,我終於恍然大悟地抬起頭來,望向無風卻不斷擺動的櫻樹。就是因為自身的櫻花瓣和人類有太多的相似之處,所以才總是喜歡和人類混在一起,心甘情願的為他們送上祝福,憐憫著他們的痛苦嗎?
 
 
    這些櫻樹——是「黃泉櫻」。而黃泉櫻大片盛開的此處,理應就是……
    那個答案還來不及出口,我就先從身後被人拍上了肩膀。
 
 
    是MEIKO。
 
    還是穿著那襲繡有華麗櫻枝和鳳凰的薄雲色十二單衣,熟悉懷念到讓人忍不住要落下淚來的,除了身軀有點半透明之外,簡直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黃泉櫻MEIKO。
 
    她似乎也沒有意料到會在「這裡」見到我,表情顯得有些吃驚疑惑,又帶了點欣喜,在觸碰到我的身體之後,卻很快就弄清是發生了什麼事:
 
    「流歌?妳怎麼會到這裡來?不,不對……哎呀,是這樣啊。」
 
    「雖然能夠以這種方式再見到妳,我很高興,但是妳的確還不到來這裡的時候。就算妳想過來這裡,想真正見到我……那也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呀。」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錯覺,但在說出那句話的那一瞬間,MEIKO的眼中隱隱有絲落寞一閃而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堅定的拉起了我的手,將我帶到了河岸邊一處河水似乎較淺的地方。
 
    MEIKO到底想做什麼呢?還懵懵懂懂的跟著時,就先被MEIKO往河面上推去了。
 
    平時摔落下去也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大概因為身處於夢中吧?摔落的時間彷彿被放慢了好幾十倍,時間被拉長到了我還足以聽清MEIKO目送著我落入那條河中時拋下的那句感覺像是半開玩笑的承諾以及——
 
    「到了那個時候,我再請妳好好的喝一杯黃泉鄉的美酒,到那時我們兩個再來邊喝著酒邊好好的聊聊吧。」
 
    以及——即使無法參與這次的事件,也以自己能夠做到的方式幫助著友人,笑著給予放不下心的友人的提點:「不過……目前的妳在『那一邊』也還有要完成的事吧?所以,盡快從這個『夢境』中清醒過來吧。」
 
    「流歌。」
 
 
    身軀觸及河水的同一刻——
 
    胸口處也瞬間湧入了一股暖流。也是那股暖流一下子喚回了昏睡中的我的意識,讓夢境之外的我睜開了眼睛。
 
※  ※  ※
 
    胸口處還殘留著些許的溫度,看來大概是勇馬遞給我的那個「式」從昏睡中即時叫醒了我吧?除此之外,七条主給我的那個魚形護符大概也在默默的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畢竟這次從昏睡中醒來的我就算待在離「朝花夕拾」如此近的地方,都沒有出現任何和先前一樣的頭痛症狀嘛。相反的,明明才剛醒來,精神卻一下子好了起來,也一下子摸清了目前的狀況——
 
    自己正身處於那個貼滿了符咒還放著妖怪「朝花夕拾」和那些「轉化為魚」的人們的房間中,似乎躺在某個檯子之上。而在我的身邊……
 
    那兩尾巨大斑斕的朝花夕拾依舊在那個圓球般的金魚缽中悠遊著,明明在我不久前離開時還是那副慌亂得四處撞擊的樣子,也不知道金魚夫人是透過什麼方法又讓祂們恢復了平靜。
 
    不過,那並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
 
    藉由祂們身上的光芒,我看見金魚夫人手上拿著穿好了紅線的針,正準備要在我的雙腳上刺下第一針。看見我在這時醒來似乎很訝異的樣子,但是隨及又像是看透了什麼一般……笑了起來:
 
    「喔?原來妳……並不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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